谈判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参与谈判记录的旁人有些恼人地望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卡慕尔,因为卡慕尔似乎只是来向蒸汽管理局投诉的民众一样,只谈着那些早已存在的现象,却不愿谈些实际性的事情,推动双方的关系走向更加和谐的地步。
卡慕尔脸上带着愠色,圆桌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看上去若不是顾忌双方的形象,他们下一秒就会在这个小房间里扭打起来。
双方的争吵并未持续多久,在这所谓的谈判亦或是交流之中,卡慕尔在听到对方一句句念出那些法律条文上的依据时,他便觉得一阵缠绕他已久的无力。
“既然如此,这法律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可我们提议修改法律的提案从未被通过,这岂不就是你们在用特权维护自己的统治吗?”卡慕尔无奈地叹着气,他的脑袋一阵疼痛,有些无力地说出这句话。
“卡慕尔先生,我们不通过提案,这是正规的法律流程,并不是所谓的特权。希望你对我们不要有这么大的偏见。”二才的一番话让卡慕尔只好悻悻地叹了口气。
这第一次的来访,卡慕尔便以自己单方面的退却告终,自己实际上应该谈些更稳妥,更具有意义的内容,可实际上,却是一炮直接打到了对方的脸上,没有给对方面子。
他有些苦恼地挠着自己的头,自己本来不是这样容易受情绪控制的人,但不知为何,先前在后花园里,他心中所想的并不都是此次谈判的内容,更多的是想到自己那早早死去,抛下自己和弟弟的父母。
他还记得那惨状,家中宛如披上一层血的面纱,那地上缓缓流着的黑色的鲜血让他和弟弟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芒,瑟缩在角落里,看着那几个戴着高帽的黑衣男子。
目光里,只有恐惧,没有一丝愤怒。他和弟弟彻底被眼前这让人绝望的场景所击溃,眼泪与啜泣在对方那高大的黑色身影面前都不敢出现,生怕自己的生命在一瞬间走向与父母同样的结局。
越是想着那惨状,他的心神就越是不宁。距离那件惨案已有三十余年,无数的过往记忆,过眼云烟,都随风飘逝,飘渺不定,只有这发生在自己童年里的事情,至今犹如鲜血淋漓的内脏一样悬停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这都是蒸汽管理局的错。他心里固然明白这一点,但依旧无法像革命军那样用刺杀的手段来对蒸汽管理局进行野蛮的报复,依旧无法像革命军那样以暴力对抗暴力。
他所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企图为这个腐朽的世界带来一些改变,哪怕那改变多么微不足道,多么不值一提。
可惜,一直贯彻这个理念的自己,一直想用理性的态度与和平的理念改变凯尔特城的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交涉机会,自己却失去了那原有的理智。
看到那群衣冠楚楚的老家伙,他的脑海之中一次次闪回着自己父母被杀死的片段,父母仿佛在刀下哀嚎着,就这么对着那个瑟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哀嚎着。
他这么想着,愈是觉得自己无能,自己和当年一样,只知道蜷缩在他人的视线之外,咬着牙,不忍心放手一搏。
于是乎,他质问着蒸汽管理局的长老们,可,无情的现实还是告诉了他,他们并非那种用非暴力的方式便能劝诫的人,占有着整座城市的他们不是城市的蛀虫,而是城市的主宰。
卡慕尔意识到这一点后,再度彻底放弃了争论,他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没有顾及身后的那些“大人物”。这是第一次双方交涉的尝试,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这座城市被这迷雾所笼罩着,无时无刻,无论何处,想要脱离蒸汽管理局的统治,除非彻底动摇这座城市。
这种事情,革命军是做不到的,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革命军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打着革命行动的幌子,实际上做的不过是恐怖分子所做的事情。劫掠财富,威胁蒸汽管理局,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他们是灾难。
自己,可能还不如革命军。至少,他们能不计代价,勇于抗争,而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无法做到的边缘人物。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心情沉重,走到后花园里,视线从那一朵朵依旧绽放的花朵上飘过,这淡淡的花香跨越了时空的距离,让他的心境稍微平复下来。
他正想走到那一簇花面前,想要轻轻拈下一朵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他似乎听见一阵风刮过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子,一颗子弹从他的脸旁呼啸而过,那锋利的锐势让卡慕尔猛地卧倒下来。
没有枪响,那子弹倏地从他的脸庞擦过,那一刻,他正好就走在死亡的边缘。
“有人暗杀!”
他大喊起来,心里一阵莫名的绝望,后花园里此时应当是有人防卫的,可视线中却没有出现其他人的影子。这让他的心境走向低谷,他此次孤身闯入龙潭虎穴还是过于危险。
难道他们真的要放下面子,放下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彻底将自己杀害在这他们的后花园里吗?
他趴在地上,躲在灌木丛后,视线微微向外望着,没有发现疑似暗杀者的家伙。
听到了卡慕尔的呼喊之后,一伙人警觉地从房内往外走来,他们手上持着枪,目光如狼,仔细地搜查着。同时,一伙人也不知何时站在了卡慕尔的身后,他们小心地护卫着他。
“卡慕尔先生,”其中一个人低声问着卡慕尔,表情有些紧张,“发生了什么?”
卡慕尔听到对方的问话,心里一阵疑虑。于是乎,他压低声音说道。
“刚刚有人向我开了一枪,所幸没打中我。”他擦了擦脸上那被子弹飞速擦过流下来的鲜血,细细的伤口此时让他依旧心有余悸。
如果,那人射得再准一点,此时自己的脑袋恐怕就犹如开了瓤的西瓜。
那问话之人神情大变,他连忙抬起头,视线锐利,众人此时也在后花园里寻找着所谓杀手的影踪,但,出乎意料的,所谓的杀手,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
所谓的杀手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座花园里一样,无影无踪地迅速在这花园里消失了。
……
“卡慕尔先生,事先声明,这次刺杀与蒸汽管理局没有一点关系。”三度坐在卡慕尔的面前,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眼睛眯着,拳头攥紧。
卡慕尔听到对方这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语,轻轻皱了皱眉。不过细想,对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时杀死自己,对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偷偷暗杀在房内,没有必要让自己在这空旷易于躲闪的花园里死去。
更何况,对方后面的举动很明显是在保护自己,他们担心自己在他们的地盘里被暗杀死去,这带来的影响恐怕超出他们的想象,因而,卡慕尔看见他们在发现自己被暗杀之时脸色都十分凝重与紧张。
那不是伪装。就连这四位长老,连那位二才长老也一反常态地露出吃惊与后怕的神情,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被暗杀这件事完全是感到出乎意料的。
“我知道,你们还不至于这么蠢。”卡慕尔看着对方,自己这句带有些许攻击意味的话语并未让对方那犹如磐石一般僵硬的表情变化多少。三度只是将手指松开,平铺在桌面上。
“卡慕尔先生,你真的没有看见暗杀者长什么样子吗?”三度的询问传到卡慕尔的耳中,后者回想起被暗杀的那一瞬间,一阵苦笑。
“何止没看清长什么样,坦白说,我就没有发现暗杀者的身影,只是一颗子弹从我的脸旁擦过,我才意识到有人在暗杀自己。”
“但回过头之后,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卡慕尔的话语让三度略微沉思了一段时间。随即,三度敲了敲桌子,话语转到另外一个关键点之上。
“当时没有枪声,子弹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手枪子弹,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坦言之,我还真的没有见到过这种事情,真的有手枪能够达到一点都察觉不到的消音程度吗?至少就蒸汽管理局的科技水平而言,都无法达到这种地步。”
卡慕尔抬起头看着三度,卡慕尔知道蒸汽管理局的技术已经走在了超乎世界平均水平层面,可就连他们也承认这种静音的手枪他们是无法制造出来的,这让卡慕尔的心情犹如坠落一般沉重。
“蒸汽管理局有那种能够在超远程击杀他人的枪械吗?”
“有,但是子弹……不可能用这种承受不住那种制动力的子弹,因此,这种猜想也是不成立的。”
卡慕尔的疑问迅速被对方解答出来,这让卡慕尔和三度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的他们两人坐在一间小小的讯问室中,灯光昏暗,空气中带着某些并不愉悦的气氛。就在这时,某些超出卡慕尔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卡慕尔看着对方慢慢站了起来,三度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并不比他矮多少的卡慕尔,眼神之中带着卡慕尔之前从未看对方展露出来的情绪。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卡慕尔先生,只有一个答案。”
卡慕尔一脸疑惑地盯着对方,三度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暴露出某种动物般的凶猛,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
“卡慕尔先生,这起暗杀,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
结论被三度冷冷地抛出来,卡慕尔的瞳孔猛地扩大,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此时用冷淡中带着坚定的语气说出的话语,不过,他也没有余暇去思考这些了。
因为下一秒,三度走出了讯问室,卡慕尔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那门就被死死地关上,留他一个人被锁在这空荡荡的讯问室。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死死地盯着那紧紧锁上的大门,幽闭感和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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